康得新宣布债券逾期的时候，许多做财经分析的自媒体都是幸灾乐祸的。2017年的年报出来的时候，星空君曾对康得新的资产负债结构表示了质疑。根据《公司法》和《证券法》的规定，上市公司是要接受民众监督的，但康得新却表示不接受。凡是质疑其2017年年报的自媒体，均收到了公关部的函。那时候星空君的公众号只有不到1万粉丝，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

　　首先，无论是业绩还是资产负债率，公司财报的指标都非常靓丽。近年来公司的业绩迅速攀升，营收和净利润的增幅都非常强劲。

　　唯一有一点点疑点的，就是公司的经营性现金流量净额，历年都有一定的幅度低于净利润，在2016年大幅低于净利润后，2017年则一举超过净利润。

　　经营性现金流量净额代表的是公司的利润的“含金量”，这个指标和净利润的比值说明了是过多依赖赊销，还是收到了真正的现金。

　　从康得新的财报情况看，在2016年以前，公司的销售常年没有足额收到现金。当然了，上市公司中，这种状况算很不错的了，毕竟不少公司的经营性现金流都是负数。在2017年的时候，一口气收回不少欠款。

　　初看起来，这是件好事。

　　但是，公司的经营模式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动，为什么2017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继续沿着2017年的年报数据分析，不考虑2018年的数据的话，发现应收账款在2017年发生了转折。公司收回了大量的欠款，现金流也得到迅速改善。

　　类似的情况A股也有先例，著名的网红股方大炭素，就是由于产品涨价变的畅销，导致往年的欠款迅速回笼，公司的业绩和现金流大幅优化。

　　然而康得新并非如此，公司的核心产品是光学膜，并没有发生特别的变化。

　　2018年三季报的财务数据显示，2017年财报上，公司的应收账款下降只是“虚晃一枪”。

　　许多投资者没有看问询函的习惯，这是个坏习惯。

　　问询函太重要了。

　　星空君是某财大会计专业科班出身，有同学现在交易所工作。作为当年的尖子生，该同学看财报的水平远远高于星空君，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审查上市公司年报，并出具年报问询函。

　　负责任的讲，只要被交易所的会计出具问询函了，如果没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就可以放弃这家公司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什么样的年报才会被出具问询函？

　　2018年5月10日，康得新收到深交所的年报问询函，洋洋洒洒问了19个问题。讲真，被问一个问题就可能有雷了，更何况，19个问题。

　　那些在年报问询函后持续投资该股票的，都什么心态？

　　我比深交所的会计师更聪明系列。

　　19个问题中，比较核心的有四类。

　　一是存贷双高。如果你很有钱，会不会绞尽脑汁的去借钱？借了银行的还不够，再去发债。深交所的第一个问题就是：2015年至2017年末，你公司账面货币资金分别为100.87亿元、153.89亿元、185.04亿元，占总资产比例分别为54.92%、58.24%、54.01%，同期有息负债(短期借款+长期借款+应付债券)分别为50.59亿元、57.05亿元、110.05亿元，同期发生的财务费用分别为3.05亿元、2.30亿元、5.53亿元。

　　句句诛心。

　　二是财务政策和经营的连贯性。深交所第二个问题是：你公司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36.62亿元，同比增长7,795.55%，请对你公司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较上年同期发生较大变化的原因进行分析，并说明你公司近三年的应收账款信用政策是否发生重大变化。

　　康得新的回复很牵强，表示信用政策没有大的变化。对于一个经营和财务管理没有大的变化的企业，出现了重大的不合常理的财务指标变化，其实就是一种征兆了。

　　三是股权质押情况。深交所问道：报告期末，你公司控股股东康得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股票质押比例为99.51%，请结合你公司控股股东主要财务指标、融资渠道、主要资产流动性等说明你公司控股股东财务状况是否处于安全合理水平，是否存在质押平仓风险。

　　业绩飙升、现金流向好的情况下，大股东清仓式质押又是为何？

　　四是关联交易情况。和关联交易相关的问题，深交所问了好几个，说明会计师对公司的财报披露质量非常没信心：报告期内，你公司前五大客户销售占比为24.01%，前五大供应商采购占比为48.67%，请你公司补充披露(1)前五大客户和供应商较去年是否发生重大变化，如是，请进一步说明发生变化的原因及合理性；(2)请补充说明前五大客户与供应商是否与公司存在关联关系或可能造成利益倾斜的其它关系。

　　公司的往来款不合常理，会计师就会怀疑实质性的关联方交易。但是这种怀疑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凭会计师的职业敏感性来估计。敬业的深交所会计师，把这种怀疑，以问询函的形式体现在公司公告里。

　　其实，这就是明晃晃的良心提醒。

　　除了深交所的疑问，康得新的年报还有不少疑点。

　　1、经营性现金流的疑点：可疑的预付款

　　2016年公司的经营性现金流量净额是负数，购买商品接受劳务付出的现金比营业成本多了5个亿。

　　负数的主要根源在预付账款上，高达7.4亿。

　　而2017年资产负债表的预付账款较去年少了5个亿。

　　同样的业务，预付款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是什么原因？

　　据年报显示，重要的预付款项主要系预付供应商材料采购款，由于相关材料存在质量问题至今尚未办理款项结算及材料入库手续，预付的采购款作为预付款项列报。

　　公司按预付对象归集的年末余额前五名预付账款占预付账款年末余额合计数的比例为75.88%(2015年占比80%以上，2016年占比75%左右)。也就是说，公司的预付款高度依赖个别客户。

　　预付款会成为一个利润调节池吗？但公司年报隐藏了预付客户的信息。

　　2、投资性现金流的疑点：借债理财为那般？

　　在公司负债累累、不断筹钱的同时，竟然又拿出81亿去投资，其中8.5亿购买理财，27亿定期存款。

　　3、在建工程的疑点

　　在建工程进度存疑，据公司2017年的年报，75亿的项目，全实际投入仅仅2.87亿元，投入占比仅仅为3.83%。

　　当投资者看到“年报问询函”这五个字的时候，心里就应该有结论了。不要尝试挑战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上交所、深交所的会计师们，对于财务造假见多识广，很可能是比我们更聪明的。

　　本文作者路过银河